中国故事｜当艺术风刮过乡村

麦田里听交响乐，家门口看艺术展，这是蔡家坡村的新日常。

(资料图)

过去5年，“艺术乡建”让这个曾经鲜为人知的秦岭山村变身艺术空间。今年端午假期，5万多人汇聚这里喝咖啡、听爵士乐、看田野放映、淘手工造物……在村庄里忙碌的不只是农民，还有戴草帽的画家、音乐人、戏剧表演者、“艺术村长”和乡村振兴顾问。

当艺术的风刮过乡村，生长着麦子和蔬菜的土地，有了更美丽、更美好、更富裕的样貌。

土地里“长出”艺术

在中国秦岭北麓的陕西省西安市鄠邑区蔡家坡村，72岁的余晓芹被闽陕民间艺术“对话”影展所吸引。她认出了熟悉的秦腔、腰鼓，也见识了从未听说过的高甲戏、客家土楼。作为土生土长的蔡家坡人，这是余晓芹第一次在家门口看艺术展。

“小时候家里太穷了，我一天学都没上过。”余晓芹说。在她记忆中，20多年前的蔡家坡村，走的是土路，睡的是土炕，烧的是土灶，完全和艺术“绝缘”；10多年前的蔡家坡村，日子过好了，家家盖起了砖瓦房，但青壮年都外出打工，村里多是留守的儿童和老人，更难觅艺术踪影。

可如今，穿行蔡家坡村，如同走进艺术长廊。数十幅巨型墙壁画，既有波普艺术风格，也有超现实主义；既能看到梵高、毕加索的身影，也有花草、农舍；麦田矗立的树状风车、现代派雕塑等，直观表达着村民对土地的情感……

余晓芹最爱去村中露天而建的终南剧场。那是一处由废弃的砖窑改造而成的半圆形阶梯式建筑。夏秋之夜，余晓芹在这里填补了诸多人生“空白”：第一次现场观看先锋话剧，第一次现场聆听爵士乐、交响乐……

“美院师生年年来，农民个个喜开怀……”今年，她也站在了村里的表演舞台上，用自编的快板感谢那些将艺术带到乡村的人。

大胆的艺术“实验”

在村民的记忆中，蔡家坡村与艺术的第一次邂逅，是村里举办“第一届关中忙罢艺术节”。当时，艺术家们在麦田中插上了高高的旗杆，挂起田地主人的巨幅肖像画，以这种方式向耕耘土地的人们致敬。

始自2018年的“关中忙罢艺术节”，正是让艺术“落户”蔡家坡的契机。

“当时，我们的师生来蔡家坡村做社会调研，发现这里依山傍水，风景如画，但村庄‘空心化’很明显，多是留守的老人、小孩。”西安美术学院教师崔凯敏回忆说，“年轻学生到村里后，很多老人特别热情，拉着学生到家里吃饭，其实想聊聊天，接触新鲜事物。这让我们很受触动，决定做点什么来改变他们单调的生活。”

在与村民的聊天中，师生们发现了“忙罢会”这一充满乡土气息的民间古会形式——在古老的关中平原，每年麦收结束的农闲时节，农民会带着花馍、水果等走亲串友，交流务农经验。

“我们决定利用‘忙罢会’，在蔡家坡村进行一场艺术‘实验’。”崔凯敏说。

雕塑、装置、涂鸦、绘画……秦岭山下的麦田、村庄变成了艺术空间；田野剧场中，演出节目既有村民的自制小品，也有风格前卫的实验话剧……“第一届关中忙罢艺术节”在乡土传统与现代文明的碰撞中产生了良好反响。

2019年，当地镇村干部主动提出“把艺术节继续办下去”，原因很简单，因为“去年村里游客明显多了，农产品有了销路”。

在这个有1000余户、近4000人的秦岭山村，一场系统的“艺术乡建”启动——

在“第二届关中忙罢艺术节”上，新设的终南戏剧节板块让乡亲们度过了“戏剧之夜”“交响之夜”；

2021年，鄠邑区委区政府高标准建设乡村旅游线路，完善水、电、通讯、垃圾和污水处理设施，同时举办葡萄采摘节等农货推介活动；

2022年，艺术工作站、美好社区服务中心等“新乡村文化系统”落地蔡家坡村……

“5年来，我们以‘关中忙罢艺术节’为核心，通过文艺赋能乡村，打造集展演、文创、旅游为一体的文艺村落，走农旅融合之路。”蔡家坡村党支部书记秦卫东说，“2021年，蔡家坡获评‘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’，目前我们全村旅游从业人员200多人，年旅游综合收入突破1400万元。”

生活本身就是艺术

今年6月，“第五届关中忙罢艺术节”拉开大幕。自2018年至今，村民也从最初“啥是艺术”的一脸茫然，到越来越多参与艺术创作。

蔡家坡村村民韩养权在家门口举办了自己的摄影展，这是他在青年艺术家指导下学会使用相机、取景构图后的成果。

村民刘欣元喜欢种植花草，今年艺术节期间，她和美院师生、游客一起发挥想象力，在“共生植物园”中将喜欢的植物以有趣的方式种在收集来的村民旧物中，寓意建立和故乡的独特联系。

……

下庄村打造新民艺传承示范村，栗园坡村变身为乡野农产文旅村，栗峪口村建起乡村会客厅，打造“乡创客”文化产业集群……在“艺术乡建”的辐射影响下，蔡家坡附近的很多秦岭山村迎来新生。村容村貌的改善吸引年轻人不断回流，村民的生活也得以改变。

跟关中平原很多农村女性一样，45岁的宋迺虹擅长与“面”打交道——种的是小麦，吃的是扯面，经营着一家小面馆。2022年，栗峪口村土锤咖啡馆开业招工，宋迺虹报了名，学会了用电脑、制咖啡……如今，她已是网红制咖大嫂。“这份工作需要我不断去学习，去接触新事物，感觉生活特别充实。”宋迺虹说。

“第五届关中忙罢艺术节”演出预告。新华社记者 孙正好 摄

当土地里长出了艺术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普通农民过上了祖辈们从未有过的生活。终南山下，有关艺术和乡村建设的美好故事，还远远没有讲完。

总策划：赵丹平、顾钱江

策划：卫铁民

监制：闵捷

记者：孙正好

编辑：刘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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